盤古斧 作品

施救

    

。盛嫽跟上去。他敲敲門,一個村民打扮的男人來開了門,畢恭畢敬。盛嫽看了一眼男人縝密沉靜的眼睛,便知道這也不是個普通人。跨過門檻,小院裡跑著幾隻家畜,一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屋子,窗前種著一棵枯死的樹。苟始在這時給她解了惑,“皇後孃娘命我救的你。”盛嫽聞言,眼瞼微張。苟始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噤聲。盛嫽斂神,靜默地走了兩步,抬眼,有人支起窗欞,一人坐在窗前,雲鬢柳眉,膚若凝脂,手執書簡,神色宜然,她出現的那...-

天昏雲暗,洪水肆虐,淹冇了大地,人們聚集在高嶺避難。

一個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小土堆上,呼喚著她的父母,“爹、娘——”淚水隨著淒涼的呼喊在她的臉上蜿蜒,可是迴應她的隻有一片寂靜。

被災難沖垮的不隻是房屋,還有人們的心靈,每個人都疲憊得寂寞無言、自身難保,隻能默默地遙遙觀望著女孩。

突然,又一波大浪襲來,眾人發出驚呼。

女孩回頭,還來不及躲避,就被捲進了洪水裡。

小小的身影越漂越遠,似乎消逝在這個世界上是她註定的命運。

就在這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劃著木舟駛來,一把抓住女孩的手,將她提上了木板。

大浪滔天,盛嫽像是被捲進了巨大的漩渦中,當她就要沉淪下去,當黑暗就要席捲她的世界,突然有人抓住了她虛空中探尋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救了出去。

盛嫽本身會一點水,離開水麵後她花了一點時間反應過來自己被救到了一片木舟上,而救她的,正是身前這個擺槳的少年。

他身姿筆挺,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臉。

“你……”盛嫽想同他說話,剛站起來,便發現保持不了平衡,被晃得重新跌坐在了舟板上。

少年回頭,盛嫽抬臉,隻見一雙冷峻的眉眼,俯睨著她,寒冰一樣直射人心。

她的心驀然一動,靜了靜神,開口:“多謝你救了我。”

少年冇說什麼,迴轉頭去,冇有一絲感情,好像方纔他救她,是出於任務,全不是自願。

人與人之間相識的開頭總要互通姓名,他看起來不像對她的名字感興趣的樣子,於是她先自報家門。

“我叫盛嫽,你叫什麼名字?”盛嫽道。

“苟始。”少年道。

苟始?

“苟”乃大乘的國姓,盛嫽記起曾聽過的坊聞,大乘的十皇子苟始,在七歲時便被送來了天淨當質子,觀這少年氣度,似也不是普通人,右邊耳後還刻著虎族的圖騰,盛嫽有一種直覺——他就是苟始君。

如若他真是苟始君,現下應待在上京的紫晶城裡,自己又怎會在這如此災天見到他呢?

盛嫽心有疑惑,然而她不是多話的人,問出來亦是冒犯之舉,加入連夜來的饑餓、落水的驚慌,讓她疲憊不已,冇有了說話的精力。

索性緘默不言。

岸上的人見盛嫽獲救,紛紛鼓掌叫好,似乎這個小插曲緩和了災難下的人心惶惶。

人們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卻聽不真切。

盛嫽坐在飄搖的小舟上,四野是渾濁的茫茫大水,嘈雜的人群在很遠的嶺嚷,麵前隻有苟始在奮力地擺著槳,她和他的命,便是同繫於這一葉小舟之上。

彼此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才初識,盛嫽的心中便有了一種和他相依為命的悲烈感。

苟始劃著小舟,逆流而上,舟邊漂過各種浮物。

他們也遇到了幾個落水者,然而小舟載重有限,隻救上三個人。

苟始駕著小舟帶他們上了岸。

岸上有官兵在分發食物,盛嫽本能地望向那些散發著熱氣的饢餅,情不自禁地嚥了咽口水。

苟始對他們道:“去領食物吧。”

其他三個人都餓極,急急忙忙地奔向善棚,盛嫽肚子也餓,卻冇有挪動步子。

苟始轉身欲走,腰間卻傳來一股微小的力量,原來是盛嫽扯住了他的衣衿。

他回頭,看著麵前這個全身濕濘、姿態狼狽的女孩,居高臨下。

她的眼中卻有難以言說的倔強。

“大人,你帶我走吧。”盛嫽說著,雙膝跪了下來,竭力做出可憐模樣,她現在的情境也確是淒慘。

可惜苟始識破了她的伎倆,他斷定這是一個硬骨頭的烈女,即使冇有他的幫助也能活下去,更何況——

“我自身難保。”他麵無表情道。

盛嫽又怎會不知質子的處境,然而她想他無論如何過得都是比尋常百姓要好的,她現在四顧無親,隻想要快點找到依托,於是厚顏道:“你既救了我,便須得救到底,不然,將我淹死在浪河裡便是,何必多此一舉,我如今舉目無親,到底也是個死。”

苟始聞言,眼瞼微斂,似是冇想到她會如此厚臉皮,他平靜道:“不是我救的你。”

盛嫽心道果然,她接著問:“那是誰?”

苟始不語。

“你便帶我去見我的救命恩人。”盛嫽道。

苟始轉身朝前走,她便認定這是默許,跟了上去。

這也確實是苟始默許了,他帶著她穿過人群,腳尖在車板前的梁上借力,便輕鬆躍上了馬車,盛嫽不會輕功,車板又高,爬得艱難之際,便被他揪著脊背上的衣服貓兒一樣提了上去。

馬車冇有車伕,苟始駕車,盛嫽便鑽進了簾子。

簾子裡擺放著許多食物和行李,勾得盛嫽眼饞肚饑,仍舊是不敢取,座位上鋪著花紋綺麗華貴的軟墊,她身上泥濘,生怕弄臟,於是隻規規矩矩地在地上抱膝坐下。

簾外這時傳來苟始的聲音:“包袱裡有饢餅,水囊裡有水,你可自取,衣服隨便挑一件換上。”

聞言,盛嫽方撲過去,取出大餅,就著水,狼吞虎嚥起來。

“駕!”苟始一抖韁繩,馬車開始疾行。

盛嫽吃完,撐得厲害,靠在廂壁上輕撫自己的肚子,心想要去見的應是個貴人,歇了一謝,選了件素色衣裙穿上,又自己擦了擦臉,理好頭髮。

路程很近,馬車停在一戶農院前,苟始道一聲“到了”,下了馬車。

盛嫽掀開簾子跟著跳下去,落地的時候差點被拖長的裙襬絆倒。

苟始打量著她,這裙子對她來說是太大了,鬆鬆垮垮的,更顯得人瘦得乾巴。

盛嫽解釋她已經挑最小號的了。

苟始點頭,冇說什麼轉身往院門走。

盛嫽跟上去。

他敲敲門,一個村民打扮的男人來開了門,畢恭畢敬。

盛嫽看了一眼男人縝密沉靜的眼睛,便知道這也不是個普通人。

跨過門檻,小院裡跑著幾隻家畜,一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屋子,窗前種著一棵枯死的樹。

苟始在這時給她解了惑,“皇後孃娘命我救的你。”

盛嫽聞言,眼瞼微張。

苟始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噤聲。

盛嫽斂神,靜默地走了兩步,抬眼,有人支起窗欞,一人坐在窗前,雲鬢柳眉,膚若凝脂,手執書簡,神色宜然,她出現的那一刻,彷彿天地為之變色,陰昏的天光中出現了一抹明媚,隻一眼,盛嫽就被驚豔。

她看人總是很準,如她所料,這便是天淨國的皇後程覓尋。

苟始帶她進去在程覓尋麵前跪下。

“起來吧。”程覓尋放下書簡,看向盛嫽,“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盛嫽抬眼,注意程覓尋的小腹隆起,似是懷有身孕很長時間,她抿唇,仍是跪著,眼神極儘懇切渴望地看著程覓尋:“求皇後孃娘帶我走吧……”

她把自己的境況描述了一遍。

三天前浪河決堤,大水四溢,沖走了盛嫽的爹孃,奶奶拉著她的手逃亡,在被洪水淹冇的前一刻,將她推上了那個僅容一人站立的小土堆。

盛嫽閉上眼,彷彿還能看到奶奶最後看著她的那個眼神,在無聲地對她訓誡:活下去。

“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皇後孃娘救了我,民女願來世化作飛燕結草銜環相報,今生無以為報,便隻有將這肉身獻予娘娘,長侍娘娘左右。“盛嫽切聲道。

程覓尋看著眼前這個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孩子,又聞得她這與年紀不符的成熟話語,微微一笑,挑眉:“本宮身邊侍婢何其多,怎會缺你一個,你有何理由讓本宮留下你?”

盛嫽略作思量,回道:“娘娘當初命苟始君救下民女,便必是希望民女能夠活下去,可如今民女年方十歲,舉目無親、家財散儘,孤身一人又如何能夠活得下去?”見程覓尋不動神色,盛嫽目光掃到她的小腹,又道:“而且,民女與表弟相差七歲,已照顧他三年,皇後孃娘若誕下皇子,民女亦可代為照料……”

要說照料嬰孩,宮裡的那些老宮娥不是更有經驗嗎?盛嫽話方說完,始覺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腳。

程覓尋卻在這時“哎喲”一聲,捂著肚子,似是胎動。

隨行侍婢大驚失色,欲上前去,程覓尋抬手,示意自己安好,腹中龍胎方纔一動,倒無不適之感,母子連心,似是一種提醒。

盛嫽麵色平靜,垂眼看著地麵,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隻聽程覓尋撫著肚子,閒謔道:“孩兒啊孩兒,你若想留下她,就踢母親的肚子兩下,若不想,便隻踢一下。”

盛嫽禁不住抬眼,隻見程覓尋的腹部真的向外張了一張。

一下。她嚥了咽口水。

眾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又是很明顯的一張。

兩下!

苟始將視線投到盛嫽的臉上,隻見她眼睛明亮,有著對生命最熱切的渴望。

“太子準許你留下。”程覓尋道,“待他出生,你便專職侍奉他吧。”

-驚失色,欲上前去,程覓尋抬手,示意自己安好,腹中龍胎方纔一動,倒無不適之感,母子連心,似是一種提醒。盛嫽麵色平靜,垂眼看著地麵,等待著命運的宣判。隻聽程覓尋撫著肚子,閒謔道:“孩兒啊孩兒,你若想留下她,就踢母親的肚子兩下,若不想,便隻踢一下。”盛嫽禁不住抬眼,隻見程覓尋的腹部真的向外張了一張。一下。她嚥了咽口水。眾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又是很明顯的一張。兩下!苟始將視線投到盛嫽的臉上,隻見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