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櫻桃六月紅 作品

楔子

    

八字”之類的字眼,回頭又見那紅布上是毛筆寫著“算命”兩字,不由提醒道:“老太爺,你弄反了,字是對著裡麵的。”那老頭子聽她這麼一說,抬頭看了一眼後又開始重新來過,直到他忙活完了,楊小河才問:“你會算命啊?”“啊,”老頭子肯定道,“我算了都有二十年咯。”“你算命怎麼收費的?”“命好收六十八塊,命差不要錢。”“你看工作嗎?”“婚姻,工作啥子都說。”“那你幫我看一個。”老頭子坐在小板凳上,拿出一本紅色小冊...-

快中午十二點了,楊小河又累又餓。

為了趕趟,這大冬天的她早晨六點多就從床上爬起來,不到七點出門吃了兩個菜包子一杯豆漿,隨即趕去車站坐了兩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到了L市換乘出租和公交花費統共一個多小時纔來到這座山的山腳,緊接著又爬了一路陡峭的山梯。

現在,她癱坐在半山坡上的亭子裡氣力匱乏。

心跳聲砰砰作響,她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熱氣與冷氣的碰撞下眼鏡起霧又消,消又起霧,反反覆覆,看啥啥迷糊……她開始後悔之前在山腳的時候冇有坐吊索上山了。

當時看那玩意兒外觀破舊褪色生鏽,光是單程就一百,再加上她恐高,這幾個buff疊一起直接導致她壓根兒就冇考慮過要坐這玩意兒上來。

摘下眼鏡,手機拿近,看了一眼上麵運動記步數顯示的兩萬來步腳程,抬頭望著愈來愈近卻依舊有段距離的“神寺”,楊小河總算舒了口氣。

這個神寺是誰說的她已然記不得了,隻記得很多年前有人說過這個寺廟非常靈,求什麼來什麼。

雖然,她本身不怎麼信這個。

從記事起,每逢過年家中長輩就成群結隊地到老家的一個小寺廟裡拜佛拜菩薩求發財求庇佑,年年如此從未間斷,這麼多年了,家族裡從未有人出現過大富大貴的奇蹟。

這次若非公司拖欠三個月工資辭退她後近兩個月了還冇訊息,勞動糾察大隊那裡也是進展緩慢三次來電耗時兩週卻還冇辦妥,而那句話又恰到好處地想起,她也不會心慌到來這裡求神拜佛。

“姑娘,吃飯莫?”

突然出現的聲音將楊小河喚回神來,她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薄薄的軍大衣,戴著一頂雷鋒帽的瘦削小老頭慢悠悠地踱進亭中,一隻手拿著一把小板凳,另一隻手拿著一堆散亂的紙張和略有破損的書本。

他問:“你是專門在這兒等我的呀?”

老頭子一開口就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立即矢口否認:

“不是,我到這裡是來拜菩薩的。”

老頭子在亭子裡找了個位置,小板凳和著那一疊書紙擱那一放,又從褲兜裡掏出一團揉皺的紅棉布攤平,將它綁在入口的兩側亭柱上。

做這些的時候他還不忘和楊小河閒聊:

“你是外地人呀?口音不像這兒地。”

“嗯,外地的。”

“跑這麼遠來求菩薩,好辛苦呦。”

楊小河戴上眼鏡瞅了幾眼他放在石椅上的書,隻見上麵赫然是“麵相”“八字”之類的字眼,回頭又見那紅布上是毛筆寫著“算命”兩字,不由提醒道:“老太爺,你弄反了,字是對著裡麵的。”

那老頭子聽她這麼一說,抬頭看了一眼後又開始重新來過,直到他忙活完了,楊小河才問:

“你會算命啊?”

“啊,”老頭子肯定道,“我算了都有二十年咯。”

“你算命怎麼收費的?”

“命好收六十八塊,命差不要錢。”

“你看工作嗎?”

“婚姻,工作啥子都說。”

“那你幫我看一個。”

老頭子坐在小板凳上,拿出一本紅色小冊子和圓珠筆,問過她生辰八字後便開始唸唸有詞在上麵書寫,什麼天灶天壽八字清純之命等等,加上這老頭外地口音過重,聽得她一頓糊塗,隻能從他說的話裡勉強整理出幾個要素:

三七九冬月間要小心;姻緣不好,但最終還是能找到好人家的,忌和某三個生肖在一起;財運還須等幾年,三年內發不了;今年犯太歲,運勢不好,明年找工作合適。

“那我到底做什麼工作合適?”

老頭冇接話,反從一旁的書紙中抽出一本老到掉頁的書,打開一邊看一邊翻。

見此楊小河心裡犯了嘀咕,想起兩年前她在天橋搖簽的那天,簽出來了那個老太婆隻知翻書,說的東西還一點都冇應驗。

這老頭不會也……

她正擔憂著,老頭那邊就扯著嗓子大喊道:

“你看嘛,你就適合乾這個。”

楊小河定睛一看他食指抵著的那行字跡,隨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見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

此日出生的人,適合的工作有:法律家、和尚

好傢夥,前一個專業不對口學曆不達標,後一個直接超脫世俗。她就說自己工作運咋就冇好過,敢情是一開始就走錯了賽道。

“我最後找到的那個好人家啥樣的?”

“兄弟夥多,嘴皮子很會說,不咋厚道,不像你,憨厚。他聰明還是聰明,就是很多問題看不明白,人要幼稚點。但是這個人哪點好哎,很仗義。”

“長得咋樣?”

“個兒高,不得胖,還可能是個異族唷。”

“異族?”

“這個都不曉得啊?少數民族嘛,那些黃頭髮的外國人也算嘛。”

此話一出,楊小河覺得老頭或許真有兩把刷子。

或許是中學時期,也或許更早,她便對胡姬這個詞有著莫名的迷戀情結,很容易就聯想到能歌善舞有著西域風情的維吾爾族女子。後來又因為看的一部小說和一些動人的歌曲對大草原充滿了憧憬,當然,她憧憬的更多是小說裡女主和蒙古漢子之間淳樸的愛情。

“還有冇有啥子要問的?寺廟裡麵的齋飯過了一點就不賣了,這山頭冇得店子賣東西吃的噢,你要是自己冇帶吃的就早點上去。”

“要得。”

經過剛纔半個小時的嘮嗑,她正好休息得差不多了,楊小河起身剛準備走,纔想起錢還冇給。

“多少錢?”

“你就給個六十八嘛!”

楊小河冇猶豫,直接從荷包裡掏了六十八給他。

這老頭哪怕真的耍了點心眼,這價格也是很良心了,現在算命的你去問,要價普遍是兩百起步。

“好好好,早點去嘛!去晚了就冇得吃了!”

接過錢的老頭喜上眉梢看起來愈加可親,楊小河笑笑作彆。

到了地兒幾經打聽才找到食堂,一眼望去全是素菜,好在油水多聞起來很是勾人,使得餓到極點的她連乾兩碗飯。

吃飽喝足,就得去做正事了——拜菩薩。

說來也奇怪,整個廟宇占地五百畝多半是有的,加之其中容納的佛像不計其數,為其修建的閣樓殿堂亦比比皆是,兩個小時都不一定能逛完,但從山腳走到這兒也就看到兩個和尚,其他大多是坐在菩薩旁邊或門口的老太太。

她來來去去半個小時問了三個老太太,都說不清楚,隻得自己望著眾多的佛像一個一個找,這個殿堂找不著又去另一個殿堂找,時間一晃兩點半,總算遇著一個胖乎乎的和尚指路。

看著眼前身形高大的佛像,楊小河知道,這十來分鐘冇白走。

她要找的菩薩是摩利支天,其法相正如麵前這座佛像一樣,正臉是一張平靜的人臉,左右兩側各是一張憤怒的人臉和一張豬臉,它們共用一身落腳於蓮花。

據說摩利支天是債討神,靈驗之快。

她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彎了膝蓋就要跪在佛像前的軟墊上,見此坐在一邊的老太婆像念順口溜一樣毫無感情地說道:“小妹,你拜菩薩多捐點錢嘛,保佑你讀書工作順風順水,耍朋友找到如意郎君,家裡人平平安安。”

人還冇完全跪下去,挎包突然一陣抖動,裡麵傳來微信通話的提示音。

楊小河站直了拿出手機一看,竟是公司財務打來的。

她被辭退後的那兩個月裡,楊小河不止一次問過他什麼時候結清工資,次次得到的都是“聽從老闆安排”的回覆。

接過通話,交涉一番後楊小河才知道勞動糾察大隊那邊警告公司明日再不還錢就會被通報,屆時每個查閱企業的app上都會給他們記上一筆,而這通電話打來的目的就是要她撤裁的,還告訴她三個月工資今天可以結清,但前提是去公司簽個檔案。

無巧不成書,她現在人就在外地。

就算她有那個心,現在去買火車票也買不到今天的,坐長途汽車要兩個多小時,從這裡坐公交返回長途車站再快也要一個小時。

看了一眼顯示的時間,現在已經三點了。

即便她三個多小時能抵達,那會財務人事都下班了。

於是楊小河向財務說明瞭情況,對方卻表示不願意留下加班。找人代簽吧,又說必須本人親自來。

她也是搞不懂了,隻要工資打過來撤銷就是一通電話的事,非得簽個她不知道是不是坑的檔案,如果是保密競業那跟她個跑腿打雜的崗位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那邊也急得很,直說今天不論如何都必須撤裁,但錢卻隻能簽了字才能領。楊小河這邊又忌諱公司欠薪好幾個月,堅持錢到手了才撤。

雙方你一句我一句的反覆拉扯後,公司最終把工資打了過來,於是她也很及時地跟勞動糾察大隊通了電話避免了一場兩敗俱傷。

與財務談話間她早就走出了那間侍奉摩利支天的殿堂,這會兒站在石砌的雕欄前,隻有冰涼的風拂麵而過,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邊,山腳處那些原本清晰鮮明的樓市也隨之若隱若現,當渾厚的撞鐘聲響起,恍惚中她竟覺得這是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麵,直到身後傳來兩個男人的驚呼聲:

“你看,天破了個口子!”

抬頭望去,隻見灰濛的天空中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黑色的口子,那道口子裡先是有水慢慢滲出,緊接著就變成急湍的河流彙聚成水柱飛流直……

呃?!

楊小河開始覺得不對勁,那水柱的流向竟不像常識中是往下的,而是如蛟龍一般朝著這裡旋遊前行,眨眼間便跨越了千裡來到眼前。

還冇反應過來,那條“水龍”就張開“血盆大口”將她吞冇入肚。

-郎君,家裡人平平安安。”人還冇完全跪下去,挎包突然一陣抖動,裡麵傳來微信通話的提示音。楊小河站直了拿出手機一看,竟是公司財務打來的。她被辭退後的那兩個月裡,楊小河不止一次問過他什麼時候結清工資,次次得到的都是“聽從老闆安排”的回覆。接過通話,交涉一番後楊小河才知道勞動糾察大隊那邊警告公司明日再不還錢就會被通報,屆時每個查閱企業的app上都會給他們記上一筆,而這通電話打來的目的就是要她撤裁的,還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