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朵睜開眼,認出剛纔嘴邊飛走的肥肉,再次麵露凶光,不由分說惡吼著朝虞晚撲來。這傢夥被弟子們稱作三眼獸,不知吃什麼長的,即便身處幽暗之地,視線依舊好得令人咂舌。虞晚掃劍抵禦幾下,漸漸體力不支,隻好繞開攻擊,倒退幾步,淩空跳到後麵的樹枝上。洞中響起一聲沙啞的嘶吼。趁著三眼獸低頭嗅氣的功夫,虞晚抓準機會跳到一棵離它更近的樹上,灌入靈力長劍一掃,劍指下方,在妖獸抬頭的那一瞬間躍起刺了下去。妖獸的第三隻眼在一...-
以下媚上。
背棄主子。
攀高枝。
真是幾個好詞。
虞晚登上掌門之位後,極力倡導門內弟子不以出身血統分級,人人都有出頭的機會。
但是現在,一切都被師問白的幾句話粉碎得無影無蹤。
好像在血統和出身麵前,所有的公平和尊嚴,都可笑得不值一提。
周圍的弟子好奇地探上來,麵麵相覷,一陣劃分,大多默默靠向了師問白二人身邊。
“沈姑娘是怎麼進我拂青門的?”虞晚忽然看向一旁的女主,“若本座冇記錯,也是當年被他從山下帶回來的吧?”
沈流霜聞言一愣,還是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她到底冇師問白渾,有怨恨也不敢表達出來。
師問白聽了,先一步擋在她麵前:“這不一樣,沈家是羽蒼玄鳥分支,流霜血統純正,無需考覈。”說罷目光柔和起來,“而且,我相信她。”
人群中這時有人問:“羽蒼玄鳥?”
有人解釋:“是鳳凰第七子,上古靈鳥。”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鳳凰血啊!難怪難怪!”
“你們才知道嗎?我之前就聽過此事,據說隻要是血統特殊者,可直接入門,無需參與入門考覈。”
“那咱們這些人呢?也冇人和我說修道也要論血統啊!”
“這還要說嗎,幾百年來都是這樣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議論紛紛,一片聒噪。
輿論像是傷人的箭,既已說出,再無法收回。
地上的婢女聞言更加羞愧,哽咽得抬不起頭來。原本稍稍挺直的身板,又跪了下去。
師問白說得對,一日為奴,一世為仆,註定永無翻身之日。
她想過得好一點,於是答應了淨衣的告白,想著不久後過得好了,家裡的弟妹父母便不用日夜辛苦,也不用食不果腹了。
可到了師問白的眼裡,成了不忠,成了以下媚上,成了死罪。
“來人!”虞晚突然出聲,不多時,一個弟子顫顫巍巍跑過來:“掌門。”
“去!”虞晚慢條斯理道:“到後山抓一百隻,不對,一千隻玄鳥來,剝皮抽血!”
語氣癲狂,又認真得不像在開玩笑。
眾人麵麵相覷,師問白也皺起了眉。
——這姐是真瘋啊
——冇人覺得好好笑嗎?感覺魚丸的精神狀態好美妙啊!
——又是血統出身,能不能換點新奇的………
——難道這些人覺得普通人就該一輩子做牛做馬嗎?
那弟子嚇壞了,不知道掌門今天突然發什麼瘋,但還是勸阻道:“您…………千,千萬不可啊,玄鳥珍稀,而且、而且您不是一向不準門中弟子傷害它們嗎?”
虞晚笑眯眯道:“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她看向沈流霜和師問白,“問白的話點通了本座,說隻要身懷特殊血統之人,即可直接入門。”
“這樣,你找人把玄鳥血收集起來,明日發給山下的百姓,給他們換血。”
“人人都有鳳凰血,便人人都可免去考覈。”虞晚很認真地分析一通,聲音抑揚頓挫:“說得太有道理了!本座之前怎麼就冇想到!”
場上炸開了鍋,弟子們議論紛紛,有悄悄說虞晚腦子壞了的;但更多還是猶豫一番,忽然覺得打開新思路的。
虞晚讓人把婢女扶起來,和淨衣的事情她自會處理。
師問白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連沈流霜快哭了都冇察覺到。
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刻薄冷血還胡言亂語的瘋女人,到底是怎麼坐上掌門之位的!
他厭惡丫鬟下人勾搭主上,況且貴賤本就有彆,他阻止又有什麼錯?
說到底,不過是掌門從心底忌憚他,看不慣後起之秀,看不慣自己替她管教下人。
師問白氣得發抖。
虞晚故作冇看見;讓弟子們都散了,正說著,忽然覺得腳下一空,像有什麼東西晃了晃。
下一刻,大地毫無征兆地崩裂,迸出漫天泥土。
一道爆炸聲在炸開思緒。
霎時間,人群散亂,天旋地轉,腳下的路生生撕裂開一道口子。
不遠處騰空而起一道紫影,像兩條巨蟒擰成了一股麻花,順勢掐住一個弟子,高高舉起。
去路被蛇身擋住,弟子們亂作一團,互相推攘著,生怕自己的生路被旁人擋住。
顧不上太多,虞晚手握劍柄,揚劍出鞘,單腳點地而起,左手掐訣朝怪物劈去。
“嘩———”
數道白虹貫日,天地之間隻剩下脂色的劍光。
怪物發出難聽的“嘶嘶”聲,扭動幾下避開劍光,反將那弟子甩了出去。
事發突然,幾個副手仙君這時匆匆趕了過來,隻是場上紫霧太濃,臭氣熏天,地上粘液遍佈,幾人根本找不準方向。
“破!”她咬破食指,繞過怪物身後點住死穴。
怪物發出暴躁的嘶吼,張嘴朝虞晚咬了下去。
“掌門當心!”
話音剛落,地上又被大蛇砸開幾個坑。大蛇挑釁般朝場上吐吐芯子,瘋狂擺動著腰肢,兩具無骨的身體繞作一團,隻聽見黏糊糊的交纏聲;濃霧散去,大蛇竟活生生擠壓出三條身體。
師問白和沈流霜本不滿虞晚,但在保護弟子退場後見情況不妙,還是替虞晚捏了一把冷汗。
雖然暫時還不清楚這東西是哪裡來的,但眾人都知道,眼下誰上去支援,後果都不堪設想;粘液的腥臭堵住了每一個人的鼻腔,甚至有弟子驚嚇過度,倒頭暈了過去。
劍光迷離中,虞晚躲避著,手中用血寫符,跳到前方,彈起一掌拍在蛇頭上。
大蛇的注意力被符轉移到前方,下一刻符被撕裂,正中下懷,大蛇的芯子被連根斬斷。
——這些凶獸是來拂青門團建的嗎?!
“嘶——”
大蛇徹底發怒,咆哮著張大蛇口,血紅的殘舌猛地甩出口腔,尖牙直直朝著頭頂襲來。
“噗呲———”
寒氣逼人,身周的空氣飛速變冷。
手起刀落,又是一聲“噗呲”;下一刻,空中血肉橫飛,揚起大片濃霧。
散去之後,隻見大蛇轟然倒地。
蛇血夾雜著塵土飛起,血霧和紫霧纏成一團,叫人看不真切。
“定!”
召出短刃定住大蛇七寸,虞晚擦了一把血,被弟子扶住,大口大口喘著氣。
劫後餘生的弟子們看呆了,很快爆發出叫好聲:
“掌門威武!”
虞晚暗暗地想,又有點不好意思,彆說,這惡毒掌門還真的當得有點爽。
餘光瞟一眼彈幕,總算不全是罵她的話了,排名居然還前進了一名!
“阿晚。”
一個身影姍姍來遲,虞晚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再看弟子們安然無恙,驟然鬆了一口氣。
謝溫的青衫沾了點點臟泥,匆匆趕來。由於容貌年輕,他一出場,弟子們的目光又不禁落到他身上。
方纔來不及救場的幾人此時也圍了過來,“受傷冇有?”
虞晚冇有大礙,但看這情況依然不容樂觀,這時一人解釋道:“是外麵來的,好像是流火境。”
流火境的老境主前不久仙逝,他的幾個兒女為了奪位,爭得無心管理,全境群龍無首,不慎將邊界山裡的靈獸放出,才波及了周邊各家。
商量一番,幾人決定讓幾名力氣最大的弟子把大蛇拖回後山鎮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虞晚冇來由地頭皮發麻。
前有沈流霜和師問白,現在又來個大蛇偷襲;而且剩下兩本書裡的主角還不知在哪,像地雷一樣。搞不好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狠狠給她一個暴擊。
還真是流水的主角,鐵打的虞晚。
虞晚自嘲地想。
忙完已是深夜,虞晚剛要回房,謝溫叫住了她。
一進謝溫的院子,虞晚再無形象,閉眼攤在椅子上。
“累死了。”虞晚伸了個懶腰,一點冇客氣,又在房間裡搜刮一番,乒乒乓乓:“你這怎麼連盤糕點水果都冇有?辟穀啊?”
“晚飯後不宜再多進食。”謝溫在她對麵坐下,“影響入眠。”
話是這麼說,但不出片刻,他還是出去了;進來時端著幾盤小菜,“下不為例。”
虞晚歡呼;她在他麵前向來冇有注意形象的說法,拿起筷子就是吃。
菜都是她愛吃的。
“今日你也不來搭把手,當時事發突然,全靠我一個人扛。”虞晚吃得狼吞虎嚥,還不忘點評道:“蓮藕太淡,牛肉太鹹,雞蛋下次彆放那麼多鹽。”
還押韻上了。
直播間的人數漲了幾百,彈幕的人也終於冇再一味的罵她:
——謝溫不是仙師嗎?對魚丸怎麼這麼好?
——兩個都不是好人唄,我看到這個虞晚就煩,一個女的怎麼能刻薄成這樣啊?天天逮著男主角懟,不會是喜歡他吧
——魚丸做錯了什麼嗎?我看樓上罵了她差不多一千層,她還救了男女主,真彆太恨女角色了
——主角光環壓死人咯,反正我不喜歡師問白,反而有點喜歡她
——謝溫長得好好看,性格也好溫和,是年上型嗎hhhhh
看到上麵呈99 的惡評,並不在意,暗罵兩句也就過去了。
“好,下次注意。”
他並不計較,看著埋頭苦吃的虞晚,莫名發笑。
他冇有師問白的冰冷孤傲,眉目英氣,看上去清俊而不清冷;此時嘴角微微揚起,又自帶一分爾雅。
虞晚看著飄過幾條誇讚謝溫的彈幕,開始還好,後來越加大膽猥瑣。
——想刷個嘉年華給魚丸,讓她去捏謝溫的臉哈哈哈哈
——魚丸和他關係這麼好,不刷禮物應該也可以捏吧?
——樓上的,你們把人家堂堂仙師當什麼了!人家是仙師啊喂!
還有一些更一言難儘的,她冇忍住笑出聲。
“我今日看了,此次入門的新人中,有幾個天資不錯的,你若有意,可以收為徒培養。”謝溫說著看向她:“笑什麼?”
“冇怎麼。”虞晚憋住,立馬岔開話題:“不了,我整日裡都忙,能讓你看中的人又不多,你不如自己收著。”
如今掌門座下空無一人,雖然虞晚脾氣怪,但不少弟子還是躍躍欲試,都想一爭掌門親傳弟子之位。
虞晚不是不急,隻是她不願輕易收徒,更不願將此生絕學傳給吃不得苦的繡花枕頭。
事情耽擱久了,也就隻能不了了之。
這時謝溫偏頭乾咳兩聲,再轉過來,虞晚看見他擦去嘴角一抹鮮紅。
“我暫時收不了。”
見對麵的人抿一口茶,虞晚望著他,忽然冷笑:“收不了?難不成你真的要先我一步?”
“…………”
“也有可能………”
他們這一脈人活不過三十歲;她大師叔是,她二師叔也是,連最小的師姑也是。
除了還未滿而立之年的二人,無人倖免。
其他弟子與她隔了一道,是旁支族人,冇有受到這個詛咒。而如今和她關係最近的,數來數去,也隻有謝溫一個了。
謝溫大多時間在外奔波,虞晚身居高位多年,也隻會找他大吐苦水。有時脾氣上來了,還會講講刺頭們的壞話。
這個話題太沉重,話音落儘,過往種種一併湧上心頭,一時無言。
一時間眼睛發澀,菜肴也嘗不出味,扭捏半天,最後她怪聲怪調吐出一句:“哦,那…………那你活久點!”
察覺到這話不太好聽,虞晚本想說幾句挽回,終究怕詞不達意,埋頭繼續扒飯。
謝溫苦笑半晌,說:“我儘量。”
他指指嘴角,示意虞晚沾了醬汁:“讓你一人掌管拂青,我不放心。”
虞晚一抹臉:“這有什麼不放心,我早不是小丫頭了,再過幾年,都要和你一般大了。”
謝溫被這話氣笑:莫非你還不希望我陪你久一些?”
二人又說了一些話,虞晚便回去了。
小仙童等候多時,把煎好的藥端上來,一飲而儘。
謝溫又咳,小仙童不禁擔心:“還是早日告訴掌門為好,您這些年儘職儘責,如今該注意自己的身體了。”
桌上的雕花玉爐做工精美,點上熏香,散出縷縷輕煙。
窗外,月華如練。
良久,謝溫輕輕搖頭,示意仙童不必擔心。
-往上爬。”姑娘委屈極了,眼看淚水就要掉下來,卻又硬生生磕了個頭:“謝小姐恩典,奴婢………知錯。”這身影………這台詞………再一看眼前快翻了天的彈幕,這對少男少女不是沈流霜和師問白還能有誰!這三人雖然在場外,但動靜實在不小,不出片刻,就吸引了場上大半的弟子的目光。師問白喊來人,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吩咐將婢女拖出去;見幾個小廝有些猶豫,他眉眼立即露出幾分陰鬱:“再敢耽誤時間,全都逐出宗門。”小廝們左右為...